2011年7月，大专文秘专业毕业的沈悦突然萌生了当空姐的想法，理由很简单，空姐可以周游世界，薪水也高，是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。
她印象很深刻，当时自己的体重只有42kg，干瘪得连职业装都撑不起来。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胖一点，她甚至把酒店的浴巾裹在衣服里。好在她最后终于通过了厦门航空公司的面试。
然而，在天上飞了10年之后，已经晋升为乘务长的她却选择放弃空姐的身份，转行去卖新能源汽车，原因是民航越来越严格的考核制度和收入持续降低。
同样的故事也在发生在许多其他空乘身上，而这些离职的空乘中，不少人成为新能源汽车销售人员。
在小红书上搜索关键词“空姐 蔚来”“空姐 理想”，能找到大量图文消息。其中，“蔚小理”居多，前段时间甚至曝出“空姐转行卖车，月入10万元”的新闻。
空姐卖车到底是趋势还是个例？为什么新能源车企成为她们的去处？而这种现象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商业动向？
为了了解真相，财经无忌走访了南京多家新能源汽车门店，并与网上自曝从航空业跳槽到新能源汽车行业的空乘Up主们交流了她们的想法。
空姐与蔚来的双向奔赴？
当上乘务长一年后，吴书凝萌生了离开航空公司的念头。
这份光鲜的工作曾在吴书凝步入社会之初，带给她远超同龄人的收入。短短4年飞行时间，她几乎每年升一级，其间有许多发光的瞬间，也拿过世界空姐节的奖项。
但当吴书凝成为乘务长之后，她感觉自己触碰到了职业生涯的天花板。
用她自己的话来说，“10年之后，我可能还是乘务长，生活和收入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，但依我身边朋友的职业规划，他们可能已经在另一个维度了。”
为了追求更广阔的前景，吴书凝从航空公司离职了。离职后，她开了一家美容院，但很不巧撞上了新冠肺炎疫情。在反思中，她意识到，自己对汽车有一种奇妙的感情，继而开启了汽车销售之路，如今成为一名蔚来Fellow（指蔚来的服务销售顾问）。
吴书凝选择这份职业的理由有很多，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，是蔚来开出的优渥报酬。
根据BOSS直聘发布的南京地区蔚来的薪资数据，月薪普遍在1.5万到3万元之间，而在蔚来销量最好的上海地区工作的吴书凝，月收入在3万元以上。
但是，蔚来重金招聘销售人员的背后，却是并不乐观的销量完成度。
今年前11个月，蔚来累计交付14.2万辆，仅完成24.5万辆全年销量目标的57.95%。
激烈的市场竞争使蔚来同步做出了裁员的决定。
上个月，蔚来汽车董事长、CEO李斌发布全员信，宣布蔚来将裁员10%左右，具体调整会在11月完成。最新爆料显示，为了进一步降本增效，裁员比例可能会进一步扩大。
芯智讯报道，本次裁员主要针对非核心业务或那些需要大量投资、不会产生快速回报的业务。
据公开数据显示，截至2022年年底，蔚来汽车共有26763名员工。如果按照之前裁员10%的比例，那么将会影响超过2600名在职员工。
如果裁员比例进一步扩大到30%，那么将会有超过8000名在职员工受到影响。
伴随着裁员计划的实施，包括李斌在内的蔚来管理层，在投资者和内部员工层面都减分不少。尤其是李斌，反对者认为其推行的换电模式，正在把蔚来拖向艰难的困境。
航司和新能源汽车都在“卷”
根据财经无忌的实地调研，至少在南京范围内，空姐转行新能源汽车销售并非个例，理想和蔚来的工作人员均表示，自己所在的团队有前空姐加入。而促成这种现象的，是航空业和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剧变。
新冠肺炎疫情期间，航空乘务员的月收入普遍出现了5000元到8000元的下滑，最终到手收入只有3000元到6000元，只能满足基本生活开销。因此，许多人选择了离开。直到现在，国内航空业尚未恢复至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的水平。
今年前三季度，东航、深航的净利润仍处于亏损中，行业的利润率和净利润普遍尚未恢复到2019年水平。
不过，新能源汽车行业的惨烈程度相比航空业也不遑多让。
回顾2023年车市，大大小小掀起了至少4轮价格战，几乎“卷”了一整年。
惨烈的价格战甚至一度促使车企联合签署了《汽车行业维护公平竞争市场秩序承诺书》，承诺“不以非正常价格扰乱市场公平竞争秩序”，但很快就因为涉嫌违反《反垄断法》精神而被删除。
更关键的是，车企们“牺牲利润保销量”的战略并没有如预期那样拉动销量。
根据第一财经统计的15家车企今年前11个月目标销量完成度，仅四成车企的销售目标完成度在八成以上，哪吒汽车和赛力斯的销量目标完成率分别为40.67%和36.67%，完成度甚至不到一半。
虽然每年年末都是车企冲销量的黄金时段，但今年的竞争比往年更加激烈。
车企抓住一切营销的着力点，甚至打“空姐牌”，其实并不令人意外。
打“空姐牌”，是赔还是赚？
从某种程度上说，蔚来招聘空姐未必是刻意，其实也是好事。
毕竟空姐的服务对象和蔚来的目标客群都属于高净值人群。同时，因为需要处理飞行过程中发生或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事件，空姐的服务意识相较其他行业更加出众。
南京蔚来的工作人员表示，有空姐从业经历的员工甚至比一些BBA出身的销售人员，更主动地去关注用户诉求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蔚来的客户服务范围非常广，除了维护保养车辆之外，还有丰富的车友会活动和分布于一线城市的牛屋服务空间。你甚至可以让蔚来的服务人员帮忙上门遛狗、铲猫屎。
这些额外服务同样为蔚来带来了大量客户，而空姐在处理这部分客户诉求时，比传统销售人员更加得心应手。
但在另一些人看来，“空姐牌”伤害了过去蔚来建立起的“技术”“极客”品牌形象。
南京蔚来车主邓戈与财经无忌分享，有一次自己车辆的轮胎破了，联系蔚来并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后，蔚来“无打扰”式完成了维修服务。他再一次上车时，轮胎已经维修完毕。从约定好服务到再次上车，其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沟通。
这种利落的服务风格深得邓戈欣赏。此后，他从一名蔚来车主变成一名蔚来的“编外销售”，听闻身边有人换车时，都会讲一遍这个故事，向他们推销蔚来。
在他看来，如今打起“空姐牌”的蔚来正在偏离原先的品牌形象。
邓戈表示，愿意花几十万元购买新能源汽车的车主，内心或多或少都是对科技范有一定追求的人，如果只是单纯追求大众意义上的高端，那不如去买BBA。而如今，蔚来也学BBA，打起了“空姐牌”，他感觉“蔚来活成了原先被讨厌的模样”。
邓戈对蔚来的认知和期待是具有一定代表性的。
作为市面上唯一持续深耕换电技术的纯电新能源汽车企业，蔚来的许多动作都散发着技术主义的浪漫。
这种浪漫也是员工促成交付的说辞之一。
销售人员在介绍品牌时提到，蔚来的换电站和储能站未来会在电力系统中扮演重要角色，可以通过调节峰谷电平衡中国的电力供应，“这是一项非常远大的规划。”
回到文章最初的问题，空姐转行到蔚来卖车并非噱头，背后既有航空业和新能源汽车行业“内卷”严重的宏观背景，从薪资水平和社会趋势来看，也确实是一项回报优厚且具有前瞻性的选择。
而落到企业层面，或许需要思考的是，虽然具体的人不能被标签所代表，但当标签进入互联网语境并引起传播时，就不得不考虑它究竟会产生什么影响，是提升了品牌形象，还是存在潜在风险？
也许，“蔚小理”开辟的区别于传统豪华燃油车的销售“套路”，到最后又殊途同归：它们最终活成了自己“讨厌”的样子。（本文根据实地调研、互联网信息、线上沟通等资料整理而成，文内名称均为化名。）（文章来源：财经无忌 作者：猫薄荷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