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年底，特斯拉启动降价策略，无意中开启了中国汽车业有史以来最残酷的一场价格战。
在价格战的压力下，车企对于智能驾驶方案的思考开始被迫回归理性。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零部件？什么是消费者真正关心的智驾功能？什么是在竞争中存活的底层要素？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拷问着车企的定价策略与供应链管理能力。
车企的困境迅速传染到产业链上游，轻舟、大疆等智能驾驶方案提供商迅速推出万元级、千元级的智驾解决方案，激光雷达的核心传感器地位屡遭成本质疑，之前被遗弃的“双目”方案有了卷土重来的趋势。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诉求——降本。
在智能化的大趋势下，原本应该通过差异化优势拉开价格区间的高端品牌战场，却演变成产品同质化严重，不得不靠降价促销换一口喘息机会的肉搏战。除了不可控的经济因素以外，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被锁死想象空间的ADAS
2023年年初，在太平洋彼岸的硅谷接连发生自动驾驶公司破产、倒闭及董事会内讧的新闻，其中不乏Argo.ai和图森未来这样的明星公司。
在看似没有关联的事件背后，其实从2021年开始就埋有伏笔。曾经主打L4级自动驾驶的公司纷纷转投L2+级市场。
和AI相关的技术应用演进都具有一定的周期性。早在2019年，自动驾驶就经历了第一轮寒冬，之后因为华为的入局，开始回暖。2023年，自动驾驶陷入了第二轮寒冬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这一现象往往以5-10年为周期上演。这次短暂的寒潮复现，透露着资本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。
L4级自动驾驶的尴尬之处，在于被资本追捧过高之后，变成了一条没有退路的赛道，高投入、高人力的研发工作已成为常态。
以智驾技术闻名的小鹏陷入销量的泥淖。智驾发力较慢的理想却依靠爆品模式，销量连攀高峰。
不完美的NOA体验，与不可言风险系数的各种Pilot模式，一次次将消费者挡在拥抱智能化的大门之外。
当前，智驾功能的价值模糊，与长远的战略收益逐渐形成了对立面。虽然智驾当前给车企创造的价值有限，但没有谁敢在这条路上“逆行”。
华为HI模式没能帮助北汽极狐走出销量洼地，百度Apollo的宏伟蓝图也仅仅停留在PPT上Logo密布的战略伙伴页面，两家立志成为“中国博世”的巨头痛定思痛后，分别走上了“不造车”与“造车”的殊途。
安全冗余还是安全负担
在汽车智能化的方案路线中，“安全”永远是最核心的命题。
在L4级自动驾驶尚占据主流的时代，自动驾驶公司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。摄像头、激光雷达、4D毫米波雷达……能用的传感器应有尽有，更有甚者提出了高达80万元的整车解决方案，美其名曰对标飞机的商业模式。
然而，与对安全“零容忍”的L4级自动驾驶相比，L2+级智能驾驶则是代表完全不同的技术逻辑。
生命安全为先与用户体验为先在从L4级向L2+级降维途中，变成了完全相悖的命题。这种相悖，正是由于驱动算法的数据不够精准和完善造成的。
要兼顾体验与安全，就必须全面提升L2+级智能驾驶方案中的感知精度问题，将环境中所有的不可识别、不可判断变为可识别、可归类的物体。这也是激光雷达开始大面积上车的前置技术诉求。
然而，不管是硬件预埋也好，融合滞后也罢，激光雷达的上车路并没有人们想象中一帆风顺。从一开始在标配与选配中摇摆不定，到配套的算法迭代一再跳票延迟，激光雷达的高性能与高精度显然没有在应用层面发挥全部价值。
其后果是走纯视觉路线的Tesla依然坐拥智能化宝座，低成本的智驾方案开始逐渐占据上风。原因很简单，体验拉不开差距就不会有人埋单，就像早期堆满硬件参数的安卓手机，使用体验依然要被iOS系统摁在地上摩擦。
但是，如果成本和价格是我们对智驾新技术的唯一考量，那么L2+级智能驾驶的上限仍然不会取得任何突破。
在应用和算法滞后的环境中，置信度低的数据只会让所谓的安全冗余变成安全负担。如果单纯从技术层面论证，4D毫米波雷达的应用价值其实被极大地高估了。然而，4D毫米波雷达之所以能威胁高精度传感器的地位，仅仅是因为便宜而已。
在L4级自动驾驶几乎夭折的当下，L2级辅助驾驶要多几个“+”号才能完成差异化增值的命题，我们距离正确选择仍然很遥远。
打造平衡点上的极致产品
在如何“增值”的命题面前，现在最头疼的应该是中概股新贵，中国激光雷达企业禾赛科技了。自从禾赛科技登陆纳斯达克以来，除了IPO当天短暂享受过激光雷达市值第一的光环之外，股价就开始迅速下滑。
许多看似“败走”中国市场的外资车企，在全球都取得了不错的营收成绩。“价格战”让国内市场的玩家们只能在夹缝中生存，却让逃离竞争的车企获得了利润率更丰厚的市场份额。
以激光雷达为例，在国内汽车市场的打压下，激光雷达在车载端的供货价格已经远远低于成本价，搭载激光雷达的车型价格一再下探。最直观的反应是，禾赛科技出货量实现爆发式增长的2022年，利润率呈现断崖式下跌。
不仅是激光雷达，其实国内整个智驾产业链都面临着入不敷出的尴尬境地。
车载激光雷达供应商探维科技CEO王世玮曾经提出激光雷达行业的“不可能三角”：性能、成本、车规，如何平衡其中的关系，打造位于平衡点上的极致产品将成为能否赢得车企定点的关键。
这让我开始重新梳理位于整车智能化层面的“不可能三角”，将其定义为智驾功能、整车成本、长期战略。在这个“不可能三角”中，智驾功能越丰富，整车成本必然会受到影响。如果一味以成本和短期收益为导向，必然会损失长期战略的话语权。
然而，任何“不可能三角”的构建，都是为了导出那个几何中心的交集点。
地平线CEO余凯认为：“短期内并不需要，也不能实现真正的无人驾驶。行业正在回归商业本质，陆续落地的以高速NOA为代表的L2+级高级辅助驾驶，正在为用户创造价值。当下，真正的产品目标是把高速NOA、环线NOA这种封闭道路的自动驾驶体验，在合理的性价比之下做到如丝般的顺滑，同时积极投入资金、时间，把城区的NOA真正做到可用，实实在在地为用户创造价值。”
在余凯的观点中，可以看到他把“智驾价值-高速NOA的用户体验、整车成本-合理的性价比、长期收益-投入资金时间做好城区NOA”的“不可能三角”巧妙地缝合在一起。
在理论的缝合中，合理的性价比就是行业回归理性后给智驾产业链画好的跑道，以前是蒙眼狂奔，现在必须遵守赛场的游戏规则才能进场。
智驾功能与长期收益的博弈，则被归纳到高速NOA向城区NOA演进的过程中。
根据莫拉维克悖论，算法可以胜任一切高等智慧的游戏，比如AlphaGo、Watson和最近风头正茂的ChatGPT，但是很多人类的简单能力却无法复制，比如现在还没有产生理发机器人、打篮球机器人和自动驾驶机器人。
激光雷达作为一个感知部件，就是要通过技术聚焦产品迭代，补足“智能”在基础感知层面的不足。
从中枢的芯片到前端的感知，整个智驾产业链因为“价格战”的压力而进入了全新的阶段。
从比拼算力和线数，到强调功能实现与价值互补，L2级智能驾驶向上的想象空间似乎迎来了一丝曙光。（文章来源：远川汽车评论 作者：Frank）
